2011年3月23日星期三

亲爱的女友

最近在看《索德格朗诗选》,北岛写的序言里,写到了女诗人和她朋友的友情的故事,很让人感动呢。
索德格朗的诗歌对于当时的芬兰文坛无疑是一个怪影。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女人,竟敢抛弃格律和韵脚,难道也算得上是诗?尽管如此,还是有少数人承认了她存在的价值。其中之一是另一位女人,作家、评论家黑格·奥尔森。她在一篇评论中对索德格朗的才华表示赞叹。而索德格朗却不得不拒绝了奥尔森在赫尔辛基会见她的邀请,因为“失眠,结核病,身无分文,我们靠卖家具以及亲眷的善意生活。”但是,她异常兴奋。由于缺乏稿纸,她甚至屈辱地卖掉自己的内衣或一个香水瓶。不久,索德格朗终于见到了奥尔森,找到了一个知音的姐妹。她写道:

我的姐妹

你如同我们溪谷上的一缕春风

紫罗兰在阴凉处甜蜜满足的香味。

我要带你去森林那最美的角落:

在那里,我们将互相坦白怎样见过上帝。

这两位女人相遇的时间是短暂的,但这种友谊对她们俩都至关重要。她们之间的通信,奥尔森直到很久之后才公之于世。
“让咱们走出去,获得自由吧!”索德格朗这样说。那仅仅意味着围绕摇摇欲坠的乡间别墅散步,或走向古老的东正教教堂,或穿过古木参天的茂密的花园。也许挣脱了那些枯藤干枝时,她们俩感到了某种自由。
在索德格朗最后的诗作里,她以一种宁静的心绪接受了死亡。但一个主题却始终贯穿了她所有的作品:她关心的是自由和生活中的快乐。她给黑格·奥尔森的信中写道:“你听凭于我的意志、太阳、生命力吧……让生命竭尽全力地斗争吧……我要把我生命力的储备倾注给你。我是生命,快乐的生命。”
在雷沃拉,在艾迪特·索德格朗的世界里,一切都有名字,一切都活着,一切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而随着生命的尽头越来越近,她的爱也越来越炽烈。她的体力渐渐耗尽,她的身体好像消失在她的老式衣服里。一位临终去看望她的诗友写道:“她那又大又灰的眼睛,如同幽暗水面上的月光。而她在微笑。”艾迪特·索德格朗死于1923年仲夏节。
女性之间这样坦白的、相互赞叹的友谊,有时比爱情来得更温暖人心,比爱情更能让人明白自身生命的意义。
读着索德格朗的《我的姐妹》,我似乎特别明白那诗里溪谷上的春风和阴凉处紫罗兰的香气意味着什么。“我要带你去森林那最美的角落:/在那里,我们将互相坦白怎样见过上帝。”这句,则似乎能让我看见两双热切坦白的相互凝视的美丽双眸,在深绿色的极深的森林里,如同透明的精灵一样闪烁着光芒。
而她死前给黑格·奥尔森的这封信,则显示出她是一个多么热情的、充满生命力的灵魂,还有,她肯定是极爱极爱她的女友的:“你听凭于我的意志、太阳、生命力吧……让生命竭尽全力地斗争吧……我要把我生命力的储备倾注给你。我是生命,快乐的生命。”
我亲爱的女友们,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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