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18日星期四

摘抄

过了两天,有人在我们屋后剥狗皮,架起大锅煮肉。又过了一天,我过去看时,野地上扔了一张灰色的狗皮和一只瞪着眼睛的狗头。他们到底还是得手了。
我天天都会去屋后的空地上沿着麦地散步。冬天最冷的日子来临之前,看到那张狗皮已经变得很旧很薄了,平平地嵌在大地上。狗头也消失了。
我从来也不曾做过什么——真是又安慰,又罪过。只好想道:那是死在愤怒中的事物,是有强烈灵魂的。这灵魂附在植物上,植物便盛放花朵;附在河流中,河便改道,拐出美丽的河湾……自然总是公平的,总会平息一切突兀的情感。至于那些生来就对周遭万物进行损害的,快乐而虚妄的灵魂,因为始终不能明白自己所做事情有何不妥,也会坦然轻松地过完一生,又因为毫无遗憾而永远消失。让世界波澜不起。但愿如此。(李娟,《阿勒泰的角落》,p168)

2010年11月17日星期三

青蛙、马和大象

::大青蛙::
蹲在书店门口石阶上的大青蛙,通体乌黑,像一坨大便。但是眼睛是黑晶晶的,两边脸颊上还各有一块椭圆的小小的粉红色,像是害羞了一样。天气冷成这样,周围不是水泥建筑就是硬邦邦的绿化带用土,他怎么才能活下去呢?
有人说,他肯定是对面饭馆里跑出来的菜,要叫厨子把他捡回去。
无论哪一种,我都不敢再看下去。我就跑回去了。

::小马::
在我上班的书店附近,每个晴朗的秋日早晨,总有一只小马拉了一车红苹果来卖。车子周围总是围满了闹哄哄地挑选着的顾客,而小马,就是很温顺的低垂着眼站着,连草都没有得吃。它的大便被装在塑料袋里,放在树底下,像一兜有点恶心的薯类。有时候,苹果会变成橘子、柿子、红果或者冬枣。但是,湛蓝的秋天的天空下,一只拉着一车红苹果的小马。这情景太动人了,我愿意一直想着这幅画面下去。

::大象::
从暖气开得特别足的办公室里走出,投入到潮湿黑暗的孟冬之夜。路过黑黝黝的树丛、喧闹的护城河遗址边,忽然觉得这冰冷的雾气像一头黑色的沉默的大象。我走进了它巨大的腹部底下。

鲸鱼·土拨鼠·李娟·钩针

::鲸鱼和老鹰::
“Sabrina出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一年前搬到了西雅图,拥有了一间自己的玻璃工作室。西雅图自然风光秀丽,有许多山脉、森林和小岛,有熊和大马哈鱼,还有鲸鱼和老鹰。……”(《恋物志》No.14)

::看自己影子的土拨鼠::

这段是在审一本财经书的稿子的时候在小注里发现的。瞧,生活中四处都有宝藏,多叫人开心呐。
土拨鼠节,每年2月2日美国和加拿大庆祝的一个节日。传说,这一天土拨鼠在经过一个漫长冬季的冬眠后从洞里爬出来。如果它看见自己的影子,就预示着还有六个星期的坏天气,于是返回洞中。如果多云,没有影子,土拨鼠就把它当作春天的信号,留在地上。

::手巧的李娟::

最近总有些华而不实的书会贴上西藏、云南、东南亚这样的标签,来吸引人去买。但是李娟的书就不是这样。我觉得从她出书都没用个稍加修饰的笔名这点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个多么纯朴的作者,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纯朴。她的文字也是纯朴可爱的,源自本性的。
我觉得她写人的时候最好最纯,三言两语就把一个人写得能从纸上走出来。不过,写景写物的时候就有点过度炫技……我觉得这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深切地扎根在热气腾腾的人世的好姑娘的原因。有时候看她忍不住在一段话里用上很多很多形容词的时候,就很想微笑,因为我也总是这样(可能越对描述的对象不太有把握,下的笔就会越多吧。这样即使不大像,也起码热热闹闹、漂漂亮亮的)。但是她又是这么聪慧手巧的姑娘啊。因为她手巧,即使有时候过度炫技,也都很容易就被原谅了。:o)
水开了,把面条从盘子里一圈一圈匀净地扯出来,绕在手腕上,在面板上摔打。我拉出来的面又细又匀,干净利索地下锅,锅里沸腾不已,马灯永远那么明净。沸了三沸,面就淋着亮晶晶的水色,又筋又滑地蹦跳着出锅了。水汽腾腾。面条雪白晶莹地盛了满满一盆,静静置放在暗处,说不出地美丽诱人。
再过几分钟,菜也烩好了,把菜浇进盆里,拌一拌,一盘一盘盛出,所有人边吃边夸我手巧。我当然手巧喽!虽然做每顿饭都会被夸奖一遍,但还是百听不厌。(《阿勒泰的角落》,p95)

::自由地享受着编织::

编织书里也有好文章的。比如这段:
每次去国外,我都会寻找各个年代有关编织的资料,特别是那些收录了许多钩针花样的19世纪末到20世纪50年代的钩针编织书。之后,如果在古董店或者跳蚤市场看到有和书里写的一样的花样,我就会把它们买回来,回国以后对照资料来看。每次看着那些古玩中的花样,我总会意外地发现它们的行数十分随意,似乎那个时代的女性是在按自己的意愿、自由地享受着编织乐趣。(村林和子,《情有独钟的钩针花样》,有删改)

2010年11月11日星期四

可爱的李娟

昨天坐在地铁上,我终于开始看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了。这本书真是太可爱了!我一看就被迷住了。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作者很像我……或者说,是有一种特别气味相投的东西在。虽然才刚刚读了她的几篇故事,就觉得好像已经跟她认识了好久好久了,一见如故。
比如她讲她为什么怕快死去的兔子,又比如她讲:
如果说其中也有几篇漂亮的文字,那倒不是我写得有多好,而是出于我所描述的对象自身的美好。哪怕到了今天,我也仍然只是攀附着强大事物才得以存在。但是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强大起来。(《自序》)
就觉得真像是我会写的。但是我之前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是她告诉我,然后我才一下子就懂得了的,就好像这个道理原本就在我心里。而她俏皮可喜的气质又这样盎然于纸上,还这么勤劳能干,于是让人就很想跟她做好朋友。
这本书里,她讲了好多个美好而强大的人或物。这些事物,在无心的人看来,或许是最卑微、最窝囊、最普通无聊的吧。可是李娟的心里,却有着一个小小的感应器,能一下子感应到那其中朴素的力量。虽然她说自己现在“只是攀附着强大事物才得以存在”的,但是,那美好而强大的种子,肯定已经在她心中了。
她的书里,有一个很老实的牧民:
冬日里的一天,店里来了一个顾客,一看他沉重扎实的缎面皮帽子就知道是牧人。我们正好想起那件事,就拿出账本请他辨认一下是否认识那人——用我妈的原话说,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加蛮”(不好)的人。
谁知他不看倒罢了,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个,这个,这不是我吗?这是我的名字呀!是我写的字啊!”
我妈更加吃惊,加之几秒钟之前刚骂了人家“不要脸”并且“加蛮”,便非常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起来:“你?呵呵,是你?嘿嘿,原来就是你?……”
这个人揪着胡子想半天,也记不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买了这八十块钱的东西,到底买了什么东西,以及为什么要买。
他抱歉地说:“实在想不起来啦!”却并没有一点点要赖账的意思。因为那字迹的确是他的。但字迹这个东西嘛,终究还是他自己说了算,我们又不知道他平时怎么写字的。反正他就是不赖账。
他回家以后,当天晚上立刻送来了二十元钱。后来,他在接下来的八个月时间里,分四次还完了剩下的六十元钱。看来他真的很穷。(《一个普通人》)
还有一只雪兔:
都说兔子胆小,可我所知道的是,兔子其实是勇敢的,它的死亡里没有惊恐的内容。无聊是沦陷,是被困,还是逃生,或者饥饿、绝境。直到弥留之际,它始终那么平静淡漠。面对生存命运的改变,它会发抖,会挣扎,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仅仅因为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但是兔子所知道的又是些什么呢?万物都在我们的想法之外存在着,沟通似乎是绝无可能的事。怪不得外婆会说:“兔子兔子,你一个人好可怜哟……”
我们生活得也多孤独啊!虽然春天已经来了……当兔子满院子跑着撒欢,两只前爪抱着我外婆的鞋子像小狗一样又啃又拽——它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它总是比我们更轻易地抛弃掉不好的记忆,所以总是比我们更多地感觉着生命的喜悦。(《离春天只有二十公分的雪兔》)
她讲起还银行贷款的经历时,语气俨然像个桃源人:
2006年夏天,那笔钱到底还是还掉了。因为那个银行的一个工作人员到夏牧场走亲戚,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不小心竟闯进了我们家……(《喀吾图奇怪的银行》)
她欣赏的人也像是我会欣赏的:
柴丽克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虽然她短短的、男孩子一样的头发和瘦小的身子会使她在人多的地方显得很不起眼,但迎着她的面孔静静地看的话,很难不会为那一双美丽清澈的、卷曲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所打动。她的额头光洁明亮,她笑起来的时候,整齐的牙齿雪白晶莹。实在想不通——有着这么一张美丽面孔的人,为什么给人更多的印象却是平凡呢?可能她的灵魂就是谦卑的吧……可能她的美丽正是源于她内心的甘于平凡。
……
柴丽克是我在喀吾图接触时间最长、最接近的年轻人。我想说的是,她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经历过喀吾图的岁月的青春总是沉默的,胆怯的,暗自惊奇又暗自喜悦的。虽然我还见过另外一些喀吾图的女孩子们,面目艳丽,言语热烈,但是,她们粗糙的浓妆后仍是一副安于生活的神情,放肆的话语里也字字句句全是简单的快乐。
而我,却总像是不甘心似的,总像是在失望,在反复地犹豫……(《我们的裁缝店》[这篇太好看了,喜欢的地方抄都抄不完])
书还只是看了个开头,我要继续去看了。

李娟的blog在这里

小烧水工小见

中午,我坐在茶馆阴暗湿冷的操作间里喝粥。粥是在茶馆工作的一个怀着小孩的姐姐熬在一个大电饭锅里的,很糯很香。我独自坐在操作间的一把小椅子上端着碗,面前是正在咕嘟咕嘟作响的烧水壶。水沸腾了,顶着盖子一跳一跳的。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尽情想象自己是个茶馆里的小烧水工,是一个瘦瘦的、头发乱蓬蓬的小女孩,长着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面孔。茶馆的那些服务员姐姐都拍着我的头叫我小见。(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的?不知道,忽然跳进脑海的。)我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就是尽心尽力地把水烧好啊。装在木桶里的干净的山泉水,哗啦啦地被倒进黑黝黝的大铁壶里,一块块的干柴被丢进灶膛的火红色的大嘴里,火光映着面颊。等到水烧开了,水壶盖就快乐地跳动起来。
能一直这样负责照看水壶下去,虽然有点卑微,但也真的是件快乐的事情呢。
可惜,我不是能干谦虚的小见。我只是一个在这里喝着别人细心熬制的粥的大人,心总是被一些外表虚荣花哨的东西迷惑,总是心甘情愿地丢下这温暖的火光和动听的壶盖跳动声,去做一些表面看起来,可能更复杂更风光的,其实却是更苍白更虚幻的工作。

(我想把小见画出来,可是,我不会呀。)

2010年11月10日星期三

动听而贴切的……

我确实很喜欢印第安人取名字的方式:如果有一个词语能最恰当地描述一个人给别人的印象,这个词语便成了他的名字。因此,他可能被称作“强悍的猎手”,或是“惧熊者”,这取决于叫他名字的人是朋友还是敌人;而与他只有一面之交的人很可能就管他叫“疤脸”。只有这样取出的名字才能反映我们各自不同的内在气质,如果你同意我的说法,你就能理解为什么在我文章里出现的地名要比地理书上的少得多。比方说,如果我爱上一个以其发现者的名字命名的湖,却又发现,更打动我的其实是湖边那些被湖水滋养成密林的柏树,我就会在文章里按我的感受重新命名它。不过,若是印第安人在我之前就给它取过名字,那就用他们的名字,因为印第安人命名时从不会庸俗地考虑如何能让自己名垂青史,而只是让名字本身既动听又贴切(玛丽·奥斯汀,《少雨的土地》) 
最近迷恋手工,贪心地存了很多北欧系/日系的杂货风电子手工书。开始我喜滋滋地翻看着它们,觉得它们是很美很美的。可是后来才发现,这种美里有股陈列品般的尘土味,没有人会真的住在那里面。后来又发现这种美原来蔓延了这么多这么远的人群,每个像我这样的姑娘可能都想要做出那样的手工,每个淘宝布店里都有让这种美在你手中重现的配套花色布料和蕾丝。那么,如果每个人都做了同样的东西,又有什么意思呢?
周末有时候去逛卖手工素材的地方,看到卖的最多的永远是工业化生产的十字绣手工包。图案大凡俗气而雷同,却永远热销。当时我还感叹,这么多好手艺的姑娘都把时间浪费在难看的图案上了,为什么不自己去网上找点别种风情的花样来绣呢?可是,其实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坠入了另一个毫无创造力的怪圈:想的只是将画册上已被鉴定质优的美变成自己的,然后轻易得到别人的赞叹,却没有想过这种美是否贴切于自己的生活。
能贴切于生活的自然的美,必定还是细心考量了日常生活和家人的需要之后,自然而然地制作出来的吧。就像家常制的一件花罩衫,或是印第安人为湖泊和山林起的名字一样。

刚才在网上发现了这个叫做 “Nouschine and Sons”的法国童装。很喜欢这样的自然家常、又漂漂亮亮的小孩衣物。衣服的系列名也有趣,比如,四月的雨、蚕茧等等,真是打心眼里透出的清新与悠闲。下面是来自他们的blog的照片。


2010年11月4日星期四

粗棒针·母亲光·面包店的老板娘

今天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想讲讲!

::粗棒针的故事::

昨天开始织新的围巾了。织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技艺比起一年前乱七八糟地织手套时,确实在进步,于是心里就揣着小小的自得,很惬意=)
这回用的是新买的大地色的貂绒毛线。这种毛线实在是太美了,我边织边欣赏着它柔软的质感和温暖的颜色(不再自责上周末在毛线店花了太多的钱了)。这回用的是新买的粗棒针,有小竹刺会扎手或者钩毛,需要用耐心一点点来磨平它。在我的抽屉里,有一副用得光溜溜的旧粗棒针,是姥姥和妈妈用过的。想着是要多长的岁月才能把一副新的棒针磨成这样温润的样子,就心醉了。
织的时候,听着新棒针不时碰在手腕上玉镯的扣扣声,虽然是在寂静的深夜,亦觉得十分的温馨与充实。

::有种光或许可以被命名为母亲光::

今天去日本文化中心还书时碰上了岩崎知弘的画展,还借了一本她的画册回来,也算是今天的乐事之一!可惜当时肚子太饿了,一直咕咕响着催我走,否则会看得再仔细一点。
画展上有一幅画是,一个小姑娘跟欧洲人长相的老船长爸爸牵着手在弥漫着蓝色烟雾的码头上走,她喜滋滋地不时回望着脚上红色的小新皮鞋,让看画的人都要为她有了新鞋而高兴。这幅画就好像是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头一样,似乎有各种不同的故事可以就这样编下去,所以引得我呆立了许久。
作者:岩崎知弘
还比较打动我的,就是那些以小婴儿和母亲为主题的画,这样的纯净,这样的温柔。
岩崎的画里,小婴儿并不会如一般主妇杂志上的照片那样,用力地表达着自己的纯真与可爱,他/她就是这么天然地存在着,用清澈的友好的眼神看着你,让你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母亲呢,在画里就是这样一心一意地垂着眼看着她的孩子啊。虽然自己也是很美的,但是这种美对她来说好像是不需要在意的事情,这样心甘情愿地丢掉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母亲,真是让人感动!在一副岩崎60年代的母亲抱着孩子的画作里(在网上没找到……回来翻拍下),母亲的形象都从画面上消失了,化作了一片鹅黄色的光、一种温柔的气场,孩子就这样眷眷地趴在母亲的肩头,趴在这片金色的、似乎看着就能感觉到那温暖的热度的光中。这样的画面真是能让每个当过孩子的成年人流泪。那安全的母亲的怀抱,可能无法再回去了,那么,就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母亲吧。

在别人的博客上看到了一篇岩崎知弘写的小文的译文,非常喜欢,好多没有说出感受都被知弘说出来了呢。所以在这里贴一下:

成為大人這件事(大人になること)

岩崎知弘=文 游珮芸=譯

人們常常談論著年輕的時候,特別是女人青春的時候是如何美麗,
似乎沒有比青春年華更令人羨慕的事了。
然而,我回顧自己當小姐的年代,卻從沒有想過要回到過去。
並不是因為我年輕的時期特別不幸。
除了戰爭的時期,基本上我還算是過著一般所謂幸福的日子。
我可以學習喜歡的繪畫,也享受了音樂的美好,也常常運動玩耍。
然而,對於張羅支撐生活的父母的辛勞,卻不太能體會,
凡事都想得很單純,簡單地處理,
甚至對人失禮也不自知,
很多事也只是附和大家的想法。
現在想起來,真是少不經事。

所以,即便當時的我穿起鍾愛的桃色衣服是那麼映面,
戴起漂亮蝴蝶結的帽子是那麼可愛,
我仍不願意回到過去。
更別提那個時候,我只會畫一些技巧內容拙劣的畫,
要我回到當時,簡直就像自殺。
當然,現在的我並不是就變得多麼了不起。
但是我覺得至少比年輕當時好一些。
而變成「好一些」卻是我花了二十年以上的光陰,
一步步辛勞地耕耘努力後的成果。
多少次的失敗、多少冷汗直流的過往……
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經驗。
我怎麼會想回到從前呢?

然而,當我一步步慢慢前進,
一路做著自己想做的工作,
卻不可思議地體驗到活在這世上的價值。
年輕的時候,即使快樂地玩耍,偶而會有一陣空虛的風從心頭掠過。
即使被父母真摯地寵愛著,卻會專挑父母的小缺點而無法原諒。
現在,我站在相反的立場,
我愛著像極了我年輕時滿是缺點的兒子,
我珍愛老是惹麻煩的丈夫,
對於半身不遂的母親,
我想盡辦法盡自己的心力。

這一定是因為我以自己的力量走過人生,
成為大人了的緣故吧!
我認為所謂的大人,
就是有再多的辛勞,
也可以從自己出發
先去付出、先去愛人的人。


いわさきちひろ《ラブレター》講談社 pp238-240 (1972年)

::面包店的老板娘::

在日本文化中心,还看到了几本宫崎骏的漫画,有《魔女宅急便》、《天空之城》和《风之谷》。我打开《魔女宅急便》翻了下,正巧看到面包店的老板娘给沮丧的小魔女kiki泡热巧克力喝的场景。面包店的老板娘从头到脚都圆鼓鼓的,甚至连手指都是圆鼓鼓的,还怀着小孩,笑口口地安慰着kiki,这样的姐姐也真是让人想成为的类型啊!可惜以前我看动画的时候太青涩了,都忽略了她,只记得在森林里画画的豪爽的姐姐。


还有今天读杂志的一些小感动来不及记录了,回来有时间再补上吧。

2010年11月1日星期一

画坏了画

唉。
昨天用铅笔临摹了一块布料上的图案,画着湖水、大树、云彩和两三间小木屋。我觉得我的铅笔稿还蛮不错的,临摹得很像。结果,刚才用水彩上颜色的时候,呜,完全坏掉了。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人家画好的样子来的,可是怪我颜色调得不太像,不是深了点就是浅了点,不是蓝了点就是黑了点,用小号的扁刷子笔描边更是失误中的失误,然后,这幅画就这么完蛋了。
待我垂头丧气的在水龙头下面冲洗颜料盒的时候,才发觉这些刚刚我调出来的颜色其实挺好看的,水流下来在颜料盒上形成一串串彩色的珠子,然后涨满了,变成更浅色的彩色的水漫出来。
我总是亦步亦趋地小心翼翼的模仿着我喜欢的作品的样子,要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会怎样?唉,我觉得我脑子里空空,不知道要画点什么。可能我想画那个我心里的小房子,很小很小的,有着鹅黄色灯光、天蓝色窗框和白色窗帘的小房子。不过我都不懂透视,不知道那个小房子的棱角在纸上怎么摆才好,而且我也不会画比简笔画更难的东西,而那个我想象中很清晰的、有着木头纹理的蓝色窗框能被好好的呈现出来吗?我怎么画才能画出随着春风在飘动的可爱的白色镂空窗帘呢?
在收拾干净的桌子前呆坐了半晌,心里还是被想画点什么的愿望所鼓动着,痒痒的。叹了口气,去冰箱里拿昨天煮完没吃光的苹果汤。苹果削皮、切块,多加几块冰糖,放进水里煮,就是苹果汤了。我觉得这是普鲁斯特会赞赏的食物。苹果汤冰冻后很好喝,甜丝丝的,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
我觉得最近自己挺急功近利的。刺绣、编织、裁剪、画画,什么都想学。本来应先学好一样再做一样,可简直等不及。看着自己买的书里人家做的那么好看的东西,就恨不得自己赶紧也能做出来。不过总是越着急越做不好,还不如开始平心静气,用一礼拜时间停停绣绣地绣一朵小花时有耐心呢。